058 灰烬唏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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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暮时分，朔山之上再有马蹄声响。
阎三更带着千面，屠炭与楼兰共乘一骑，四人两骑正在山路之上狂奔。
“你确定现在赶回去还能有用？”阎三更与判官心意相通，根本不用他特意控制。判官在前领路飞奔，这也让他能有余力询问千面。
千面迎着山风略微眯起双眼，她话音里还透着些许虚弱，“我离开之时，战况正是最激烈的时候，我们也不是没有反抗余地。可能……”她顿了顿，咬牙说道：“可能情况还没那么糟糕。”
阎三更摇头不语，面上全然写着不信。只不过他处于千面身后，千面并不能看到他面上表情。他就这么小声嘀咕，“让你留些念想也好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千面用手遮蔽山风，侧头回瞥阎三更。
阎三更赶紧收起面上表情，正色说道：“我在说，你们那里虽然人数不多，但是地处隐秘，大家身手也是不差，怎么会突然遭人袭击了？”
千面脸色立即冷了下来，咬牙说道：“因为出了内奸。”
“内奸？”阎三更闻言，立即在脑中将之前见过的人影一个个重现出来，“哪个人是内奸？”
千面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，“就是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子，代号离火。”
阎三更脑中思索了片刻，立即想起那个人来。
那个中年男子有一道从太阳穴蔓延至嘴角的刀疤。他也是一个用刀的刀客，当时还曾经向阎三更发起过挑战，不过阎三更并没有回应他的请求。
“哼。这种人品，还真是玷污了他刀客的身份。”阎三更对那人显然颇为不满。他这句话也说到了千面心坎之上。
千面重重点头，继续说道：“若不是他突然发难伤了方寒，我们也不会落于下风，更不会只有我一人冒死突围而出。伤我的暗器，便是出自那个叛徒之手。”
阎三更沉吟了片刻，随后继续问道：“以烟雨蓑衣的身手，那人能够伤到他？”
千面冷哼说道：“正面对敌，这个离火自然不会是方寒的对手。但是大家当时对他没有防备，再加上他的第一个袭击对象选择了烛龙。方寒救人心切，这才被他用卑劣手段击伤。”
道路突然有些颠簸，阎三更将千面搂紧了些。两匹马转过一次山弯，等地势平稳起来，阎三更才继续问道：“依你所言，他们应当是早有预谋。”
千面点了点头。
阎三更思索片刻，又出声问道：“若是如此，那袭击你们的人，到底是谁？难道是官兵？他们一早就打上了你们的主意？”
“对方可不是什么官兵。”千面眼中神采有些复杂——痛恨与无奈交织。她叹了口气，紧接着咬牙说道：“对我们出手的，正是鬼见愁的分支之一，黑煞派。”
“黑煞派？”阎三更闻言也是皱眉，“若是这么说来，当初绑架小木头，黑煞派的人，应该也脱不了关系。”
千面再次叹息，“我们其实已经查到，那事情确实有他们牵扯其中。黑煞派当初从鬼见愁分裂出去之后，行事风格便和我们渐行渐远。如今我们之间，根本就是南辕北辙。他们心中再无何等准绳，一心一意为财而动，这和已经覆灭的黑一门，又有什么区别？”
“这点你说的没错。”阎三更冷冷一哼，“我听说他们这些年吸收了不少黑一门的旧部，不过是一窝蛇鼠，不分彼此。”说完这话，他突然仰头嗅了嗅空中气味。
判官原本还在飞奔，阎三更却在此时抓住缰绳，稍稍一带。
“希律律……”判官发出一声长嘶，迅速停下脚步。
屠炭与楼兰赶了上来，同样停在阎三更身旁。屠炭见到阎三更表情严肃，立即出声问道：“自大狂，发现什么了？”
阎三更摸了摸鼻子，“焦炭味。”说完这话，他还低头去看千面脸色。
千面果然听出了阎三更话中意思，紧紧抓住身上外袍。
作为临时据点，持古派并没在这里放过什么机密物件，自然不需要放火销毁机密。然而现在燃了大火，偏偏众人一路上山都没看到浓烟，说明这场大火已经结束了许久时间。这种情况，便只有两种可能。
第一种稍好一些。这场大火是持古派所放，那么这火焰很有可能是用来阻敌。持古派不过是不敌对方，所以选择放火撤退。
第二种可能，那便是这场大火由黑煞派所放，其目的自然是毁尸灭迹。而毁尸灭迹的原因，那便是他们已经计划得逞，此处再无作用。既然没有作用，这种破地方不如一把火烧了了事。最坏的打算……
千面摇了摇头，不愿意再想下去。
阎三更将她表情变化收入眼底，立即出声问道：“我们还要不要上山？”
千面立即咬牙点头，“一定要去。”
“你……”阎三更略显迟疑地说道。
千面对他露出一丝微笑，“我没问题，加入鬼见愁后，我们都知道，面对生死不过是家常便饭。我必须亲眼见过现场，才能知道真相，才能向其他人有所交代。”
阎三更对这份坚强说不出话来，他只能驭驶判官，继续登山。
越是向山中进发，空气中那股焦炭味道便越是浓烈。前方惨状可以预料，四人之间气氛便愈发凝重，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闲话。
最终，绕过最后一处拐角，礼佛寺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在阎三更离开之时，这里还只是荒芜颓败。如今，这偌大一个寺庙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。处处皆是焦黑颜色，房屋倾颓。整个大殿消失不见，唯有一地焦土。礼佛寺那匾额落在地上，烧得只剩下最后一个“寺”字。
山风刮过，激起飞灰无数。那飞灰在落日余晖之下，更显荒凉。
阎三更将千面抱下马来。
千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废墟。
阎三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，他只能摸了摸鼻子，出声说道：“我去翻找看看，或许还剩下些什么。”
千面闻言摇了摇头，“这场大火过后，怕是什么都不会剩下了。”
两人之间气氛难言。
屠炭和楼兰也赶了过来，两人刚刚翻身下马。阎三更赶紧拽了拽屠炭的衣袖，低声说道：“安慰人这种事情对我来说难度太大，还得你上。”
不等屠炭答应，阎三更已经在他膝窝上踢了一脚。屠炭踉跄着向前窜了一步。他看了一眼千面，只能苦笑着出声说道：“我们还是应该进去看看，若是烛龙他们有幸退走，我们也能知晓。若是有人不幸遇难，至少我们还能为他们收尸。”
“你说的没错。”千面拍了拍自己面颊，稍稍打起精神来，“咱们进去看看吧。”说完这话，她便率先朝着废墟迈步过去。
阎三更偷偷落后半步，悄悄给屠炭竖了个大拇哥。
屠炭摇头苦笑，一把将阎三更推开。
就在众人将要进入废墟之时，远处树林突然传来一声惊呼，“副掌事！千面姐姐！是你吗？”
阎三更顿时按住腰间“雪静”。众人各自戒备，同时扭头望去。
只见到一个人影从树林间冲了出来，他连滚带爬几次踉跄，继续在那高喊，“千面姐姐！果然是你回来了，太好了……实在是太好了……呜……”喊到最后，他已是语带呜咽。
众人定睛去看，终于分辨出面前之人身份。
那是当初在礼佛寺外迎接他们的少年，名叫小九九，代号通臂。
“小九九！”千面也是面露喜色，立即迎了过去。
小九九也对着千面张开双臂，可他突然脚下拌蒜，一头向前栽倒。
千面也顾不得自己身上伤势，赶紧将小九九身子抱住。
小九九伏在千面肩膀之上，放声大哭起来，“千面姐姐，你总算回来了。蓑衣哥哥，狻猊大叔，还有攀云大叔，王茹阿姨，郭倩姐姐，掌教大人……他们……他们……”
千面已是面无血色，但她还是抓着最后一丝侥幸，出声问道：“他们都怎么样了？”
小九九泪流满面，“他们全都死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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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九九：九九道你看到没有，我还没死
日暮时分，朔山之上再有马蹄声响。
阎三更带着千面，屠炭与楼兰共乘一骑，四人两骑正在山路之上狂奔。
“你确定现在赶回去还能有用？”阎三更与判官心意相通，根本不用他特意控制。判官在前领路飞奔，这也让他能有余力询问千面。
千面迎着山风略微眯起双眼，她话音里还透着些许虚弱，“我离开之时，战况正是最激烈的时候，我们也不是没有反抗余地。可能……”她顿了顿，咬牙说道：“可能情况还没那么糟糕。”
阎三更摇头不语，面上全然写着不信。只不过他处于千面身后，千面并不能看到他面上表情。他就这么小声嘀咕，“让你留些念想也好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千面用手遮蔽山风，侧头回瞥阎三更。
阎三更赶紧收起面上表情，正色说道：“我在说，你们那里虽然人数不多，但是地处隐秘，大家身手也是不差，怎么会突然遭人袭击了？”
千面脸色立即冷了下来，咬牙说道：“因为出了内奸。”
“内奸？”阎三更闻言，立即在脑中将之前见过的人影一个个重现出来，“哪个人是内奸？”
千面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，“就是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子，代号离火。”
阎三更脑中思索了片刻，立即想起那个人来。
那个中年男子有一道从太阳穴蔓延至嘴角的刀疤。他也是一个用刀的刀客，当时还曾经向阎三更发起过挑战，不过阎三更并没有回应他的请求。
“哼。这种人品，还真是玷污了他刀客的身份。”阎三更对那人显然颇为不满。他这句话也说到了千面心坎之上。
千面重重点头，继续说道：“若不是他突然发难伤了方寒，我们也不会落于下风，更不会只有我一人冒死突围而出。伤我的暗器，便是出自那个叛徒之手。”
阎三更沉吟了片刻，随后继续问道：“以烟雨蓑衣的身手，那人能够伤到他？”
千面冷哼说道：“正面对敌，这个离火自然不会是方寒的对手。但是大家当时对他没有防备，再加上他的第一个袭击对象选择了烛龙。方寒救人心切，这才被他用卑劣手段击伤。”
道路突然有些颠簸，阎三更将千面搂紧了些。两匹马转过一次山弯，等地势平稳起来，阎三更才继续问道：“依你所言，他们应当是早有预谋。”
千面点了点头。
阎三更思索片刻，又出声问道：“若是如此，那袭击你们的人，到底是谁？难道是官兵？他们一早就打上了你们的主意？”
“对方可不是什么官兵。”千面眼中神采有些复杂——痛恨与无奈交织。她叹了口气，紧接着咬牙说道：“对我们出手的，正是鬼见愁的分支之一，黑煞派。”
“黑煞派？”阎三更闻言也是皱眉，“若是这么说来，当初绑架小木头，黑煞派的人，应该也脱不了关系。”
千面再次叹息，“我们其实已经查到，那事情确实有他们牵扯其中。黑煞派当初从鬼见愁分裂出去之后，行事风格便和我们渐行渐远。如今我们之间，根本就是南辕北辙。他们心中再无何等准绳，一心一意为财而动，这和已经覆灭的黑一门，又有什么区别？”
“这点你说的没错。”阎三更冷冷一哼，“我听说他们这些年吸收了不少黑一门的旧部，不过是一窝蛇鼠，不分彼此。”说完这话，他突然仰头嗅了嗅空中气味。
判官原本还在飞奔，阎三更却在此时抓住缰绳，稍稍一带。
“希律律……”判官发出一声长嘶，迅速停下脚步。
屠炭与楼兰赶了上来，同样停在阎三更身旁。屠炭见到阎三更表情严肃，立即出声问道：“自大狂，发现什么了？”
阎三更摸了摸鼻子，“焦炭味。”说完这话，他还低头去看千面脸色。
千面果然听出了阎三更话中意思，紧紧抓住身上外袍。
作为临时据点，持古派并没在这里放过什么机密物件，自然不需要放火销毁机密。然而现在燃了大火，偏偏众人一路上山都没看到浓烟，说明这场大火已经结束了许久时间。这种情况，便只有两种可能。
第一种稍好一些。这场大火是持古派所放，那么这火焰很有可能是用来阻敌。持古派不过是不敌对方，所以选择放火撤退。
第二种可能，那便是这场大火由黑煞派所放，其目的自然是毁尸灭迹。而毁尸灭迹的原因，那便是他们已经计划得逞，此处再无作用。既然没有作用，这种破地方不如一把火烧了了事。最坏的打算……
千面摇了摇头，不愿意再想下去。
阎三更将她表情变化收入眼底，立即出声问道：“我们还要不要上山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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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”阎三更略显迟疑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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阎三更对这份坚强说不出话来，他只能驭驶判官，继续登山。
越是向山中进发，空气中那股焦炭味道便越是浓烈。前方惨状可以预料，四人之间气氛便愈发凝重，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闲话。
最终，绕过最后一处拐角，礼佛寺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在阎三更离开之时，这里还只是荒芜颓败。如今，这偌大一个寺庙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。处处皆是焦黑颜色，房屋倾颓。整个大殿消失不见，唯有一地焦土。礼佛寺那匾额落在地上，烧得只剩下最后一个“寺”字。
山风刮过，激起飞灰无数。那飞灰在落日余晖之下，更显荒凉。
阎三更将千面抱下马来。
千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废墟。
阎三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，他只能摸了摸鼻子，出声说道：“我去翻找看看，或许还剩下些什么。”
千面闻言摇了摇头，“这场大火过后，怕是什么都不会剩下了。”
两人之间气氛难言。
屠炭和楼兰也赶了过来，两人刚刚翻身下马。阎三更赶紧拽了拽屠炭的衣袖，低声说道：“安慰人这种事情对我来说难度太大，还得你上。”
不等屠炭答应，阎三更已经在他膝窝上踢了一脚。屠炭踉跄着向前窜了一步。他看了一眼千面，只能苦笑着出声说道：“我们还是应该进去看看，若是烛龙他们有幸退走，我们也能知晓。若是有人不幸遇难，至少我们还能为他们收尸。”
“你说的没错。”千面拍了拍自己面颊，稍稍打起精神来，“咱们进去看看吧。”说完这话，她便率先朝着废墟迈步过去。
阎三更偷偷落后半步，悄悄给屠炭竖了个大拇哥。
屠炭摇头苦笑，一把将阎三更推开。
就在众人将要进入废墟之时，远处树林突然传来一声惊呼，“副掌事！千面姐姐！是你吗？”
阎三更顿时按住腰间“雪静”。众人各自戒备，同时扭头望去。
只见到一个人影从树林间冲了出来，他连滚带爬几次踉跄，继续在那高喊，“千面姐姐！果然是你回来了，太好了……实在是太好了……呜……”喊到最后，他已是语带呜咽。
众人定睛去看，终于分辨出面前之人身份。
那是当初在礼佛寺外迎接他们的少年，名叫小九九，代号通臂。
“小九九！”千面也是面露喜色，立即迎了过去。
小九九也对着千面张开双臂，可他突然脚下拌蒜，一头向前栽倒。
千面也顾不得自己身上伤势，赶紧将小九九身子抱住。
小九九伏在千面肩膀之上，放声大哭起来，“千面姐姐，你总算回来了。蓑衣哥哥，狻猊大叔，还有攀云大叔，王茹阿姨，郭倩姐姐，掌教大人……他们……他们……”
千面已是面无血色，但她还是抓着最后一丝侥幸，出声问道：“他们都怎么样了？”
小九九泪流满面，“他们全都死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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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九九：九九道你看到没有，我还没死